长风一梦山河远

搞李唐磕凤凰夫妇是好文明!开学又消失版

【合欢】

文接醴泉 ,时间线大概是贞观八年到二十三年


今岁是天子即位第八年,边境并无战事,内廷便迅速开始准备起行宫避暑之事。


陛下有气疾,禁不得热,这是宫中人人皆知的事情,而皇后素来有气疾,这也并非秘密。


因而,一到酷暑,前往九成宫避暑便会提上日程,而行宫下榻之处总是迎合着帝后的习惯:


同殿而居。


且不提小秦王征战的那些岁月里小夫妻俩如何思念情长,在东宫时太子与太子妃便同住丽正殿,等到太上皇搬去了大兴宫,天子与皇后便同住立政殿,十几年流光飞逝,帝后仍是一番如胶似漆之感,真真叫人艳羡不已……


夜深之际,睡不着的陛下正无聊地翻身,平日里令人生畏的他在妻子面前却往往露出柔和的一面。他的动作逐渐让身边人起意,皇后无奈地推了推他,嗔道,“二哥,你又压到我的头发了。”


陛下无言,竟是一把反将皇后搂住,气氛一瞬变得十分旖旎……只是此时忽听得一个声音传来,话语里带着几分焦急,“陛下!急报!”


 “宫中生变,怕是有叛军在附近。”


空气瞬间凝滞,天子立马起身,换上行军时常用的甲胄,匆忙出阁问明状况,以柴绍为首的皇帝亲信将事情详细禀告,天子剑眉微挑,


“朕亲自去看看……”


内殿,皇后在宫人服侍下迅速更衣后,却是丝毫不顾及自身气疾,便要跟从陛下出去,左右宫人急忙跪下制止她,“圣人身体要紧。”


皇后只是摇头,尔后她坚毅地开口:


“陛下震惊,我又怎能安心?”


于是皇后便追上了刚要离开寝殿的陛下,两人相携而去……


毕竟她曾在心中说过无数遍的啊:


从来都是,若有不讳,义不独生!


许是那日受了惊,又许是陈年苛疾的积压,从九成宫回到立政殿后,皇后的气疾便愈发严重……

 

群臣不难发现,最近的皇帝似乎有些心烦意燥,大概是记挂着妻子的病情。这时倒也没人敢去触他的霉头,况且平日皇后对朝政也有所裨益,治理陛下的坏脾气更是有一套法子,因此群臣平日里虽吵得激烈,此刻却难得的同心同德:


亲爱的皇后殿下您快点好起来吧,炸毛的陛下是我们真的惹不起!


太子承乾彼时年方十五,却已让监国辅政过一回了,心性上也变得坚忍起来。


尽管他为此感到心焦,面上却不显分毫,每日下了课便来服侍母亲,在侍奉药膳这件事上也总是亲力亲为,也只有在看见母亲日益憔悴之时,他才会表现出这个年纪的忧虑,小算盘在心里打了多日,他终于忍不住开口:


“阿娘,医药备尽,尊体尚未痊愈,儿甚是忧心。不如……不如奏请阿耶,大赦囚徒,度人入道,诚心若此,定能得到上天相助,让阿娘快些好起来。”


长孙氏持药的手一顿,险些将汤药洒出。


她眸中闪烁着点点星光,夹杂着一些似是无奈又似是欣慰的情绪,缓缓地看向自己的长子,轻笑道:“承乾,阿娘知道你孝顺。但是死生有命,并非人力可以延长。 如果修福可以延长寿命,阿娘素来不做恶事。如果做善事没有效果,那又有什么福可求?”语罢,她轻咳了一声,“况且,赦免囚犯乃是国家大事,度人入佛道又是你阿耶从来不做的事情,怎能让他因为我而去破坏国家大法?”


太子仍心有不甘,还想继续辩解些什么,却在不经意间瞥到皇后眼角的那一抹乌青,便知她这些天并未休息好,只好泄气做罢,“那阿娘好好休息,儿先告退。”  


说罢,少年行礼完正打算离开立政殿,步履间不免带着几分匆忙,不小心与还未来得及换上常服便赶来陪伴妻子的陛下撞了个满怀……


太子回了东宫,因着母亲一席话不敢上奏,却又不知如何是好,思虑再三便召来左仆射房玄龄,将此事详尽地告知于他。


瘦削的老人抚摸着鬓须,内心了然。


提及那位完美无缺的女子,他笑道,“皇后深明大义,非寻常人所能比及。太子殿下也不必忧虑,臣自会告知陛下,一切有陛下定夺。”


为皇后所做破例之事,陛下也并非头一回干了,左右这天下最尊贵的夫妻俩之间的事,还得交由他们自己解决……


翌日,房玄龄便迎着太子希冀的目光缓缓出列,“陛下,臣有本要奏……”


不得不说,房乔的说话技巧委实是登峰造极,三言两语不仅简明扼要,而且说得声泪俱下。


天子听了都忍不住垂泪,侍臣见状也跟着感慨叹息,“皇后殿下圣明。”


可以说,最了解陛下的无非就是他的大舅兄,都不需他发一言,长孙无忌便已猜到天子心思,“臣请陛下大赦天下,为皇后祈福!”


朝臣心中也都有此想,便也随着附和,天子自然听从,只待妻子答应……只是当天子半只脚踏进立政殿之时,便意识到操作起来颇有技术难度。


殿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,长孙氏正逗弄着刚满两周岁的小公主,恬静安然。


他蹑手蹑脚走至长孙氏面前,顺势从她手中接过小小孩儿,小公主软孺可爱,正是不知事的年纪,一把抓住天子髯须。


天子乐道,“小狸奴……想没想阿耶?”

     

 “二哥,今日怎么这么早便下了朝?”


皇后似乎看出什么,好奇地盯着天子看。


天子支支吾吾,打好腹稿的话一瞬间又变得七零八碎,“观音婢,今日玄龄…玄龄他上奏请求大赦天下,朕已经答应了。”


意想之中的惊喜,感动,喜悦……


哎呀,什么都没有!


皇后用自己的神情给天子上了一课:


女人的心思你别猜,猜了也猜不透!


皇后顷刻正色,“二哥,承乾小孩子的话便罢了,玄龄约莫是受了他的嘱托才进言的。你是天子,应当以万民为重,怎能轻信修福之说?”


 “固知一死生为虚诞,齐彭殇为妄作。二哥好右军之书,怎会不知兰亭所叙之理?”


皇后说得振振有词,每每让天子立马败下阵来,“观音婢,话是这样不错,可是……”


天子这辈子从未犹豫过任何事,想做又不敢做倒是头一遭,唯独这件事让他犯了难……


帝后意见不同时,往往是夫妻俩各退一步,这可从当初天子妻兄之事窥见一斑。


这次自然也不例外,结果便是陛下放弃了大赦天下,但转而却下达了修缮佛寺的诏令,希求天下福力,为皇后祈福。于是,至贞观十年四月,天下共有三百九十二所寺庙修缮完好。


说来也奇怪,皇后的身子似有所好转,于是当月帝后二人便驾临终南山山脚下的观音禅寺……


四月正值仲春,天气回暖,帝后衣着同色,只是天子仍不放心妻子,便多给皇后加了件裘衣,侍从紧跟其后,却不曾看见大袖遮掩下的二人十指相扣。


禅寺地处偏僻,不像其他寺庙的香火缭绕,反而显得空旷静谧,帝后此行乃临时起意,便也未曾透露寺内一二,倒落得简便。


寺中草木稀疏,天子笑道,“观音婢,巧的是这寺就叫观音禅寺,倒是与你我有缘。不如我们便在寺中种一株银杏吧。”


银杏银杏,素有合欢之意……


皇后的脸似烧红的云霞,轻声应了好。


于是天子便亲手栽下一株银杏树。

 

十年六月,皇后病危。


临终前,皇后所留下的遗言并非为了自己,要求天子着眼于社稷万民,句句皆可载入史册。


只是在最后时刻,她的嘴角忍不住微扬,“二哥,我最怀念的,其实是我们成亲的时候。”


那时,他们年方少艾,拨开团扇的那一刻,两个灵魂猛然间被相互吸引……


“身逢乱世,王业来之不易。”

     

 “二哥是大英雄。”


 陛下搂住怀中的妻子,眼眶是无尽的通红。


 “答应我,一定要坚守初心,让这河山得以千秋万代!”她是笑着离开这世间的。


贞观十年六月己卯,皇后崩于立政殿,时年三十六,天子依着皇后遗言,因山为陵,同年十一月葬皇后于九嵕山。


终南山积雪又深了几层,天子仿佛也看到自己即将大渐,便想着再去看看那合欢树……


天子拾阶而上,又回到了那座小小禅寺,银杏树生得慢,此时不过一株小小幼苗。


十三年过去了啊……


他叹息着,正如他不曾拥有过年少的她的那十三载岁月,仿佛仍是他的妻仍在他身边。


只是他不曾料到,这株银杏生命力十分顽强,千年之后,小小的幼苗长成了参天的大树,能够洒下遍地金黄,吸引着千千万万的人们。


贞观年间的故事,也随着这个时代一起被千古传颂,被合欢树见证,被后世记得……


寺内有一银杏树,吾妻死之年吾二人所手植也,今已亭亭如盖矣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 —后记



脑洞阐释:


大体依据史实,史料扩充文大概是。


脑洞来源是西安观音禅寺那棵相传于贞观二年李世民种下的银杏树,银杏树又名合欢树,文名便是合欢。又因为我在看归有光的项脊轩志的时候狠狠代到了,所以就有了帝后一起种下银杏的情节(时间嫁接了)新城名字乱编的


史料短短,却透出无限温情。


而我真的很爱!


主体三段堆一堆~这还不磕!


上得疾,累年不愈,后侍奉,昼夜不离侧。常系毒药于衣带,曰:“若有不讳,义不独生!”(资治通鉴)


后素有气疾,前年从上幸九成宫,柴绍等中夕告变,上擐甲出阁问状,后扶疾以从,左右止之,后曰:“上既震惊,吾何心自安!”由是疾遂甚。(资治通鉴)


八年,从幸九成宫,染疾危惙,太子承乾入侍,密启后曰:“医药备尽,尊体不瘳,请奏赦囚徒,并度人入道,冀蒙福助。”后曰:“死生有命,非人力所加。 若修福可延,吾素非为恶。若行善无效,何福可求?赦者,国之大事;佛道者,示 存异方之教耳,非惟政体靡弊,又是上所不为,岂以吾一妇人而乱天下法?”承乾不敢奏,以告左仆射房玄龄,玄龄以闻,太宗及侍臣莫不嘘唏。朝臣咸请肆赦,太宗从之;后闻之,固争,乃止。将大渐,与太宗辞诀,时玄龄以谴归第,后固言: “玄龄事陛下最久,小心谨慎,奇谋秘计,皆所预闻,竟无一言漏泄,非有大故, 愿勿弃之。又妾之本宗,幸缘姻戚,既非德举,易履危机,其保全永久,慎勿处之 权要,但以外戚奉朝请,则为幸矣。妾生既无益于时,今死不可厚费。且葬者,藏 也,欲人之不见。自古圣贤,皆崇俭薄,惟无道之世,大起山陵,劳费天下,为有 识者笑。但请因山而葬,不须起坟,无用棺椁,所须器服,皆以木瓦,俭薄送终, 则是不忘妾也。”十年六月己卯,崩于立政殿,时年三十六。其年十一月庚寅,葬于昭陵。(旧唐书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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