贞观六年七月,山雨欲来风满楼。
九成宫中,皇后早产,危在旦夕。
消息传来的时候,天子还在丹霄殿宴赏群臣,笑谈中外乂安的功绩,勉励众人戒骄戒躁。
“陛下,您,您快去看看吧,皇后,皇后怕是不好了。”一路狂奔过来的小内侍急得满头大汗,说出来的话更是语无伦次。
众臣闻言大吃一惊,纷纷看向天子。
天子再顾不得半分帝王仪态,拉着舅兄便一路横冲直撞闯到产房外。
“怎么回事?朕不是让你们好好照顾皇后吗!”
帝王双眼通红地质问着下人,随行的立政殿宫人皆不敢出声,有几个更是默默垂泪。
侍女皎皎带着哭腔,磕磕绊绊地说:
“回禀陛下,殿下......殿下今日中午本没有什么异常,傍晚时分忽然嚷起肚痛,我们匆忙唤来产婆和医女,她们也从未见过这般症状,后来御医诊断后说,殿下怕是,怕是旧疾复发了。”
“孩子,孩子怕是保不住了。”
闻言,帝王踉跄地后退了几步,“怎么会,她明明已经痊愈了......”
身后的长孙无忌扶住帝王,垂着泪安慰道:“妹妹她定会平安无事的。”
旧疾指的什么,这是帝后心知肚明的事情。
早在武德年间,小秦王也有过一次如此般心悸、害怕失去妻子的时刻。
那时还是秦王妃的长孙氏生下嫡长女李丽质之后却生了场大病,诱出喘疾来,常常大半夜喘不过气,汗湿的布巾总能挂成一排,战事初歇,未来得及卸甲的秦王便守在妻子榻边,熬过了那段难熬的时光。
转机还要等到武德六年,秦王妃久病不愈,秦王急得乱投医,最终竟想到起兵之初妻子筹钱修缮的玄中寺,于是他亲自去寺中拜谒道绰禅师,捐赠众多珠宝珍玩,祈求神明降福。
许是这诚心感动了上苍,竟使得
玉衣旋复,金榜遂开。
此后近十年光阴里,皇后都未曾再犯过喘疾。
帝王回神,目光落在医女端出的一盆盆血水,面色逐渐变得惨白,耳畔又听见产房中皇后嘶哑的喊声,他知道妻子向来倔强,纵使如此也不愿让人听出她此时的不堪。
他咬着牙,虎口处硬是被掐出了一道道红印。
“无论如何,给朕保住皇后。”
好像,稍不留意便会失去她,等待在产房外的日子,天子觉得,漫长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。
终于,一声微弱的啼哭声从内殿传了出来,旋即出来的产婆拭着汗,向天子报喜。
“陛下大喜,殿下诞下了一位小公主,母女平安。”
这是当今陛下第十九女,是他们的第六个孩子,也是她用性命换来的孩子。
内侍宫婢齐刷刷地跪成一片,长孙无忌也落泪,喜的是皇后安康,贺的是又得娇女。
帝王兀自松了口气,再不顾其他,冲进内殿便看产后的妻子。
新的一轮朝阳复而升起,一切复归于平静。
天子抱着襁褓中的幼女,小心翼翼地坐在榻边,凝视着妻子安静的睡颜。
昏睡了大半天,皇后终于悠悠醒转,虚弱地开口,“二郎。”
他紧紧攥着她的手,“观音婢,我一直都在。”
“观音婢,我们又有一个女儿了。你看,她都不哭不闹,乖巧懂事到让人爱不释手,我抱着她心都要化了,想必是我当时的话起了功效呢。”
皇后依言看向天子怀中那皱巴巴的一团,因着不足月而生,小公主生得像只猫儿似的。
她轻轻摸了摸女儿的脸颊,问道:
“二郎为她取名了吗?”
“还没有呢,我觉得这个也好那个也好,挑来挑去还是没挑到满意的。”
天子摇摇头,顿了顿,他又补充道:
“不过字倒是给她取好了,就叫明达。明达的寓意在佛教中是三明三达,你我虽不信佛道,但只愿我们的女儿明朗通达,再无烦忧。”
“她的乳名便唤做兕子,意为身体健壮的小独角犀牛,护佑她平平安安地长大。”
“封号我也想好了,就定为晋阳,如何?”
晋阳是李家龙兴之地,天子早早定下如此重要的封地,足可见他对这个女儿的重视。
“兕子,真是好听呢。”
皇后展颜,在嘴里将这个名字咀嚼了几遍,逗弄着小女儿,爱怜地哄道,“兕子,阿耶阿娘的小兕子,你喜不喜欢这个名字呀?”
小公主仿佛知晓了什么,忽而咯吱咯吱地笑了起来,惹得帝后一阵发笑。
皇后忽然想起些什么,试探地问道:
“陛下没有牵连她们吧。”
天子自然知道皇后在说什么,她呀,担忧的无非就是御医、医女、宫婢等人会被帝王盛怒迁罪。
他轻声回应,“观音婢,你放心。我最是听你的话了,她们我一个都没动,各有封赏。”
皇后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下。
天子思忖了片刻,又开口,“观音婢,等你休养好了,我再带你去一趟玄中寺吧!”
他本不信神佛,却愿和妻子再听一次圣钟,期盼得法师教化,便能化解旧疾之害。
玄中寺?
皇后想起自己的旧疾,心知是难以完全痊愈了。
但看着丈夫关切的眼神,她还是笑着应承了。
公主满月之际,天子在丹霄殿宴请众臣,与他们分享得女的喜悦,并赐钱帛各有差。
用醴泉酿出的酒甘甜美味,芳香四溢,席上,众人忍不住喝了一杯接一杯。
酒过三巡,长孙无忌便有些醉了,他用广袖遥遥指着对面二人,醉醺醺地感慨道,“王珪、魏征你俩之前侍奉李建成,我们本来还是政敌呢!没成想,今日大家竟然能坐在同一场宴会上喝上公主的满月酒,冰释前嫌了啊。”
“这叫什么,人生处处充满惊喜嘛!”
醉酒的开府仪同三司是有些幽默在身上的,此言一出,引得众人哄堂大笑。
天子接过内兄的话,目光移到魏侍中身上,缓缓道:“魏征、王珪能尽心做事,所以我也能重用他们。只是……玄成,朕好奇的是,你每次进谏完如果我没有听从,我再问你话的时候你就不回应我了,这是为何呀?”
天子对此早就深有疑窦,而这天底下敢不买帝王的账的,怕也就只有他魏玄成一人了。
“陛下明鉴,臣进谏是因为事情确实不能这样做啊!如果陛下不听从,但是臣又回应了陛下,那么臣的劝谏就没有用了,相反,陛下还会那样做,因此,臣不回应并不是臣不想应陛下,而是不敢应,不能应呀!”
天子不解地问道:“那你其实可以先假装听从我,再谏一次嘛,不也可以吗?这有什么伤害?”
魏征却正色回道,“之前舜曾告诫郡臣,说‘尔无面从,退有后言’。如果臣心中知道事情不对嘴上却答应了陛下,这就叫当面顺从,这并非稷、契侍奉舜帝的本意,难道这才是陛下想要的吗?”
总之晾着帝王是对的!
闻言,天子开怀大笑,整个人笑得一颤一颤的,“玄成啊玄成,人家都说你举止疏慢无礼,朕却不这么认为……朕总觉得啊,卿,甚是妩媚!”
妩媚……
众人盯着魏征,眼神饱含深意,总觉得这个词跟他放在一起有种莫名的违和感。
天子的话语让他的内兄差点没把口中的酒喷出来,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,曾经有一次在君臣正经论事的时候,天子也指着褚遂良说他“小鸟依人”,这事他仍历历在目。
魏征在众目睽睽之下站了起来,拜谢天子。
“这也是陛下肯让臣进言,臣才能尽自己的愚力,若是陛下摆明了态度拒绝不接受,臣又怎么敢数次犯上直言呢?”
帝王却故意卖了个关子,笑道:“说起来还要多谢魏卿,上次你送来的点心皇后很喜欢。故而今日,她有一物赐你。”
举座哗然,皆睁大了眼睛望着殿门口。
“端上来吧!”
天子拊掌,便有内侍上前给魏征布了菜。
魏征讶异地发现,自己面前很快摆上了三大碗醋芹,汤汁鲜美,看着就十分可口。
芹菜经过发酵之后,调以五味烹制便成了醋芹,这道菜可谓是他的最爱,若是再配上一壶小酒,那可真是让人失了魂呀!
可是陛下怎么会知道?魏征却无暇细想。
天子开玩笑地问:
“魏公不喜欢吗?不喜欢就撤下吧!”
魏侍中顿时顾不得形象,用手扒拉着直接开吃,生怕这道菜从自己面前消失了。
天子问他问题,他便眉飞色舞地边吃边答,惹得天子那叫一个乐不可支,群臣也跟着捶胸顿足。
“好你个羊鼻公,天不怕地不怕,就只有这菜治得了你,这回可算让朕抓到你的把柄了!”
酒饱饭足后,魏征正欲离开,忽听得天子叫住他,“玄成,我们来赌棋吧!”
事出反常必有妖,陛下无缘无故怎么会想要赌棋?魏征随便寻了个借口,便要拒绝。
“臣无可赌之物,不敢烦劳圣躬,先告退了。”
(没钱玩不起。)
“我知道你有一样东西,你呀你,就不用跟我客气了。”天子却固执地想要与他下棋。
魏征执意请辞,“据臣所知,臣身上并没有什么可以给陛下的。”
天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我知道你有忠正的品质,这样吧,如果我赢了我给你东西,如果我输了也不枉费今日我们君臣对弈,如何?”
总之不管怎么样你都不会亏就是了。
魏征只好答应了下来。
天子进攻呈猛烈姿态,魏征险些招架不住,然而一直下到第二十三颗子时,天子便不拈棋了。
“君已胜矣!”
赐乘马一匹,并金装鞍辔勒,仍赐绢千匹。
这让魏征有些摸不着头脑,棋还没下几步,怎么自己就赢了?
“魏卿不必不好意思,这是因为……朕想要和你分享得女的快乐罢了。”天子笑得髯须翘了边,表示刚刚他是故意让棋的。
魏征了然,心中也知道这位公主在陛下心中份量有多重了。
一直到夜半时分,君臣这才尽兴而归。
闰八月,皇太子来朝,帝王宴请东宫诸臣。
一家人已有五个多月未曾团聚,此次太子来朝,奉的还是汇报国事的旨,为的却是来看母亲。
天子眉毛似乎要翘上天了,话语中满是对儿子的赞赏,他洋洋得意地说:“观音婢,没想到承乾小小年纪办事就如此妥当,我看呐,以后我出行都可以安心把国家交付给他监国了!”
皇后听了虽也高兴,但仍不无担忧,“二郎,承乾毕竟还年轻,还是得严格要求一点,不能任着他来,你这样做难免让他滋生骄惰之情。”
天子不以为然,继而岔开另一个话题。
“承乾信里说,若不是国事繁忙抽不开空,当时恨不得立马奔过来看你呢!我看呐,他满心里只有他阿娘,哪还有他阿耶的位子!”
皇后扑哧一笑,“你不会吃我的醋了吧?”
“这倒不是。”
宴席上,太子径直走到皇后跟前,手中摇着拨浪鼓,端详着刚刚满两个月的妹妹。
还是少年心性,他激动地说:“阿娘,兕子妹妹在冲我笑!比起象儿,她好像更爱笑呢!”
“那承乾便多抱抱妹妹吧。”
太子依言,温柔地逗弄着幼妹。
此时的他们好像就是再平凡不过的一家人。
避暑归期将近,帝王一行起了程准备还京。
途经庆善宫,这是天子出生之地——武功别馆,天子一时起了兴致,于是携皇后故地重游。
两人甩了随从,这回倒是精力旺盛,将旧居窜了个遍,终于忍不住在庭院中停下来喘气。
长孙氏指着上方屋檐,扯着很久之前的回忆,
“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二郎,二郎便是站在那屋檐上,做着鬼脸问我怕不怕?阿娘当时急得便要拿鸡毛掸子把你打下来,还是阿翁劝住的呢!”
天子跟着追忆,“那时我和无忌玩得好,一日他说他要带妹妹来见我阿耶阿娘,我便想唬一下你,却不料啊这小女娘胆子可壮了,分明才十岁,却一点都没害怕,自言……”
“自言吾乃霹雳堂长孙晟之女。”
皇后接了下去,她笑弯了腰,得意地道:
“看吧,我记性还不错吧。”
“当时我便在心里想,无忌的这个妹妹定非寻常人所能驾驭得了的。”
“李家二郎也不赖,龙—章—凤—姿,也不怪我叔父看到你第一眼便觉得你非池中之物呢!”
天子不无得意地说:“有时候我便在想,幸好我阿娘老早就下手了,不然我就可能错过这么好的观音婢了。阿娘她最是喜欢知书达理的小女娘,又素来欣赏你阿耶的作风,自从见了你啊,她便总夸这小女娘面若桃李、饱读诗书,比平阳阿姊更懂她呢。”
长孙氏也捂着嘴偷笑,“若不是阿耶走得早,没准他还会拉着二郎一起去射雕呢!”
太原公子褐裘而来,将门之女自有林下风流。
这桩婚事也可看做是父母辈情谊的延续。
天子又提起内兄,笑道:
“我们成婚前夕,无忌还抓住我的手要我承诺一辈子对你好,但观音婢你知道吗?其实啊,不用他说我也会做到的的。”
长孙氏惊道:
“没想到我阿兄还干得出这种事情!”
这一晃眼便是二十年过去了,两人就这样絮絮叨叨聊到了天色将将昏暗,他们将年少的故事聊了个遍,又笑谈起儿女趣事,倒不像是只说给自己听,已而携手回了客舍。
所谓,结发为夫妻,恩爱两不疑。
便是如此。
十月,圣驾终于回到了长安。
天子与皇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大安宫看望太上皇,太上皇虽已年迈,但仍目光清明。
见着儿子儿媳进来,他神色淡淡。
到底有一道心结梗在其中。
夜间开宴,突厥颉利可汗受命起舞,南蛮酋长冯智戴奉旨咏诗,番邦人的言行实在太过滑稽,众人皆强忍住笑声,场面十分欢乐。
太上皇喜不自胜,笑着对群臣感慨道:
“胡、越一家,自古未有也!”
“现在蛮夷称臣,都是阿耶您的功劳,跟我没什么关系。”
天子则举杯相庆,谦虚地附和太上皇。
长孙氏笑靥深深,继而在旁讲起那日两人在九成宫发现醴泉的事情。
天子令德,天降祥瑞。
太上皇闻言自是大喜,殿上亦山呼万岁。
也许是人老了便爱怀旧,太上皇竟然难得追问起天子与皇后武功别馆的现状,提起逝去的妻子时也有了几分追念,“若阿窦还在,那该多好啊!”
帝后亲自服侍他用膳,并献上服御之物,太上皇也都一并受了,夫妻俩一直忙活到半夜才结束。
只是第二日一早,当陛下捧着盆舆,笑眯眯地看着父亲时,却遭了一泼冷水。
“阿耶,儿为您洗漱吧。”
太上皇嘴角一抽,不知道儿子在打什么算盘。
“这里自有下人服侍,就不劳烦皇帝了。”
天子仍十分执着,“阿耶,还是让儿为您尽孝吧。”
太上皇眼看儿子就要扑上来,忽然灵机一动,高喊旁边的孙子求救,“承乾,你来!皇帝啊,尽孝之事,让太子做就好了。”
太子无奈地看着妥妥被嫌弃的阿耶,摊了摊手,而后依言接过盆舆为祖父洗漱。
好像这么多年来,父子俩还是多少有些隔阂。
只是再纠结,李渊也不能否定的是:
在天子的统治下,大唐的确是越来越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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开学前最后一篇over,还是有很多很怪的地方,
不管了😭(也许我会偷偷修文……
故事就在这里结束吧,他们就不会死了哈哈哈!
依据史料:
《石壁禅寺甘露义坛碑》
因感文德先后,聆神锺,剏仁祠之绩;嘉道绰大士,精修禅观,跻净界之风。而峰壑崇邃,林泉诡异,据全晋之右壤,面兴王之旧京,宜作圣域,以严佛事。亦既经始,于焉肆勤。
(大概是晋阳起兵?)
《太原府交城县石壁寺铁弥勒像颂》
太宗昔幸北京,文德皇后不豫,辇过兰若,礼谒禅师绰公,便解众宝名珍,供养启愿。玉衣旋复,金榜遂开,因诏天下名山形胜,皆表刹焉,所以报护力,广真谛也。特起绀台之制,颇馀紫禁之恩。禅师寻终,官寺初创,分身建塔,遗迹岿然。
(七月)辛未,宴三品已上于丹霄殿。上从容言曰:“中外义安,皆公卿之力。然隋炀帝威加夷、夏,颉利跨有北荒,统叶护雄据西域,今皆覆亡,此乃朕与公等所亲见,勿矜强盛以自满也!”
八月宴近臣于丹霄殿楼,帝甚欢,夜分乃散,赐钱帛各有差。
闰八月帝在九成宫皇太子来朝丙申宴东宫官属赐帛各有差
九月己酉幸至庆善宫宴三品以上於渭水之滨,帝甚欢,赋五言诗
冬,十月,乙卯,车驾还京师。帝侍上皇宴于大安宫,帝与皇后更献饮膳及服御之物,夜久乃罢。帝亲为上皇捧舆至殿门,上皇不许,命太子代之。
上宴近臣于丹霄殿,长孙无忌曰;“王珪、魏征,昔为仇雠,不谓今日得同此宴。”上曰:“征、珪尽心所事,故我用之。然征每谏,我不从,我与之言辄不应,何也?”魏征对曰:“臣以事为不可,故谏;若陛下不从而臣应之,则事遂施行,故不敢应。”上曰:“且应而复谏,庸何伤!”对曰:“昔舜戒郡臣:‘尔无面从,退有后言。’臣心知其非而口应陛下,乃面从也,岂稷、契事舜之意邪!”上大笑曰:“人言魏征举止疏慢,我视之更觉妩媚,正为此耳!”征起,拜谢曰:“陛下开臣使言,故臣得尽其愚,若陛下拒而不受,臣何敢数犯颜。”
文德皇后诞公主,月满,宴群臣于丹霄殿。太宗命公围棋赌,公再拜曰:“臣无可赌之物,不敢烦劳圣躬。”太宗曰:“朕知君有物,不须致辞。”公固言无物堪供进者,太宗曰:“朕知君大有忠正,君若胜,朕与君物;君若不如,莫亏今日。”遂与公棋,才下数十子,太宗曰:“君已胜矣!”赐尚乘马一匹,并金装鞍辔勒,仍赐绢千匹。